晨报特派记者 赵 磊 记者 江 华
去年山东产区一只1.2元的苹果，今年在产区“就地”涨至1.6元，经过数千公里跋涉到沪上超市后，又涨至2.5元至4元一只，价格翻了一倍不止。苹果价格为何“涨涨不止”？中间是否有游资插手炒作？涨价暴利的获得者又是谁？
烟台市民：苹果不稀罕，涨价这么多
在赶往栖霞的路上，坐在记者身边的烟台市民老陈正在接电话：“苹果收到了，那我就放心了。”放下电话，他松了一口气：“40箱，总算全部送完了。”
老陈做贸易工作，全国各地朋友不少，上个月下旬，他接到朋友从北京打来的电话：“去上海看世博，正好吃到了你老家栖霞的苹果，可好吃了，能不能帮我再弄两箱。”
“苹果哪儿没有啊？”老陈虽然心里这么想，但还是答应了朋友。老陈马上打电话给做果品批发的邻居，对方正在发愁：“我这也没货，因为今年收不到，果农把苹果囤着不卖，价格涨至每斤三块五。”
“能有这事？”老陈又拨通一个朋友电话，对方沉默半天：“就算三块三一斤吧，真的不挣钱。”
两个小时后，朋友开车到了烟台市区，给老陈送来40箱、每箱20斤的“80果”。送走朋友，老陈在网上一看，脸都红了：“欠了人家一个大人情。”——苹果当天售价为每斤3.4元，这么算下来，朋友等于白送了果盒，还给专门送过来，的确不挣钱。
“纳闷了，苹果不稀罕，涨价这么多？”说起这事，老陈直摇头，“去年，苹果每斤也就两块多，今年虽然比去年好吃，但质量提高和涨价幅度也是相应的，按理说，每斤涨两三角钱就差不多了？怎么会一下涨这么多？”
质疑的不仅是老陈，更多的消费者面对这一情况纷纷猜测，这次是否与之前绿豆一样，苹果价格也是被“游资”炒高的。
栖霞果农：成本高，净收入不及去年
老陈送朋友的“80果”，每只重半斤，按照记者11月4日在栖霞当地市场考察的每斤3.2元的平均价格计算，该品种苹果每只价格在1.6元，去年，这样的苹果一只仅1.2元。
栖霞市杨础镇岔河村的徐青山卖给收购商的价格是每斤3.2元，不过他说，实际上种植管理的成本也高了不少。
老徐家所购化肥每袋100斤，去年他购买化肥每袋要140元，而今年初，同样的一袋化肥买来要160元。“农药也涨价了，以前一瓶‘乐斯本’才13元，如今要15元。”
老徐和妻子在家种了5亩苹果，苹果生长到一定阶段，为减少和避免农药的残留，那时候要给苹果套果袋，“以前，一个只要三分钱，如今算下来一个要三分六。”
套果袋光靠夫妻俩不行，还要雇工，“今年的人工费用涨得厉害，以前每人每天60元，今年每人每天就要100元。”老徐的妻子说，这还不包括打药时开农用机械所耗柴油费。
老徐蹲在地上，拿树枝划地一算，摇了摇头，今年少收了2万只苹果，目前净收入还不及去年同期。
老徐的妻子说，家里还储藏不少苹果，到春节前只要价格不落下来，应该还是能卖个好价格。
收购商：人工费每人每天涨20元
祖籍湖南的李虎，在路边搭棚住了一个月，每天向果农收购苹果，再运往广东。
按说李虎的收购很轻松，只要监督工人把苹果套好网套，然后装进箱子、封箱。不过，他说：“今年收购价高，我赚的少了。”
他开始算账，去年，他买一个纸箱只要3.2元，可今年一下子就涨了7角钱。他所购买的网套，每包45元，价格虽然与去年持平，但数量却少了：“去年每包4000个，今年每包只有3500个。”
李虎所雇的工人都闷头装着苹果，记者问她们今年收入如何，她们笑了：“不错不错。”李虎说：“去年每人每天挣80元，今年她们每人每天挣100元。”
李虎旁边的林女士已经完成装箱并封箱，她把100多个箱子堆放在马路边，等着物流货运车到来。
林女士这批苹果发往北京，“不敢多发，每次带回去100多箱，回到北京立即批发给超市，等到卖完，我再赶回来。”她说所赚利润很少，每斤最多只能挣5角钱，“油费涨，运费也涨，以前发一批苹果要1000元，现在要1200元甚至1400元。”
算下来，李虎及林女士收购苹果后套网袋、装箱、封箱，一只“80果”价格已经到了1.9元到2元。
不过，李虎和林女士说，他们也曾收购一批苹果储藏在冷库内，要在春节后售出，这样就避免与果农自产苹果上市时冲突，可以卖个相对好的价格。当记者问李虎能卖到什么价格时，他笑笑不说，“到时候再看，但肯定有利润。”
冷库方：冷库储藏费用微涨，可不计
说到冷库储藏，李虎称也涨价了，但这笔费用可以忽略不计，“以前每斤储藏价是1角8分，现在1角9分。”
记者走访中了解到，栖霞当地冷库储藏苹果的价格为每斤2角。
位于李虎所在收购点不远的国岩冷库，负责人潘玉国说，这个中等规模的冷库有3000吨存储量，现在已经基本装满。
潘先生表示，今年和去年一样，苹果冷库储藏价仍保持在每斤2角，没变化。
这样算下来，一只“80果”装箱后入冷库储藏，各种费用算下来，在运出栖霞前，价格在2.1元左右。
上海批发商：10月山东苹果几乎天天涨
“不是一两天，几乎天天都在涨。”昨天，在苹果市场摸爬滚打了10多年的山东女老板刁美华称。位于浦东沪南路上的上海农产品(23.90,0.37,1.57%)中心批发市场是本市最大的水果批发中心之一，刁美华的果品批发店就是该市场内经营规模最大的山东水果店铺。刁美华的老公此时已离开山东老家，正在陕西收购苹果，最近就由她坐镇上海的门店。
“10月份，栖霞、龙口等地的山东苹果收购价发疯一样天天涨，1斤苹果不到一个月差不多涨了5角！”以自己店中栖霞产的“80果”为例，刁美华告诉记者，9月底山东那边的收购价每斤只有3.1-3.2元，现在到了3.6元，涨了15%。
“目前，山东苹果同比去年每斤上涨0.5-1元，涨幅约30%。”上海农产品中心批发市场专门负责果品管理的业务部副经理余波说。9月底，他刚到山东栖霞开过一个业内的苹果经销大会，席间就听到有经销商在埋怨，今年的收购价比往年要高，且可能还会节节攀升。果不其然，余波从山东返沪后就目睹山东苹果价格上蹿。
沪上零售环节：获最大利润，可超100%
在这条苹果产业链中，价格如何被层层抬高？最终到市民手中的价格又会怎样？同样以山东栖霞的“80果”为例，刁美华帮记者算了一笔账：9月底山东栖霞“80果”的收购价每斤3.1-3.2元，若在当时买进放入冷库，现在运到上海销售的话，冷藏、运输、人工费加上第一道批发商的利润，每斤价格大概要增至3.8-4元，而从上海农产品中心批发市场到超市或零售市场，每斤价格会被卖到5-8元。
刁美华的这笔账，在上海果品协会副会长侯余欣处得到证实。侯余欣说，受气候导致减产等多方面因素影响，今年山东等地苹果的收购价确实比往年有所上涨，但也就在每斤涨几角钱到1元钱，像刁美华这样一级批发商，因为运距远、苹果保存的时间长，其利润是非常薄的，甚至目前有批发商还出现了价格倒挂，即一级批发商如果从山东进货，栖霞“80果”已经达到每斤3.5-3.8元，如果再将其运至上海销售的话，以目前3.8-4元的一级批发价出手，一级批发商还要亏5角钱左右。可见，超市和零售商店在从本市批发市场到市民的这“最后1公里”中，往往能获得苹果长途跋涉过程中的最大利润：一般都会达到20%，甚至超过100%。
■各方声音
●上海批发市场：有农户和中间商囤货
余波说，9月底在山东时，发现有不少农户和中间商在山东囤货，10月份山东苹果退市，很多中间商又调转枪头，前往陕西、甘肃、新疆收苹果，“往年，中间商往往进一批就卖一批，今年不少人都是分期分批地放货出去，不排除他们想先把苹果囤积起来，到年底和春节前再以高价出售的可能。 ”
但余波认为，囤积山东苹果其实存在风险，因为本月起，陕西红富士已经在上海农产品中心批发市场大量上市，昨天新疆的阿克苏苹果也运抵。 “大量西北苹果的上市，使得苹果价格的上涨趋势在近两个月内受到抑制，而存放冷库时间越长，成本势必越高，囤积山东苹果是否真能赚大钱，目前还很难讲。 ”
●上海批发商：“淘苹果客”猛增两三成
“特别在9、10月份时，一些以前不懂收苹果的人，也跑去山东收苹果。 ”刁美华告诉记者一个 “怪事”，她老公前段时间一直在山东栖霞、龙口、烟台一带收苹果，却发现今年山东产地出现很多陌生的面孔，“收苹果的人比去年多了两三成，有些地方不赶早，苹果就收不到。 ”刁美华认为，也可能是有人在投资：“大概觉得钱放在银行里要贬值，于是就拿来炒苹果。 ”
●上海果品协会：“离谱价”肯定会降下来
侯余欣认为，不管是游资炒作，还是超市和市面上的水果店抬高苹果价格，这些都“很不正常，也很不合理，我们业内有句俗话叫‘有价无量’，苹果零售价的盲目上涨，必将导致消费者的抵制，原先我一次买三个，现在我只买一个，最后损失的还是商家。每斤6-8元的‘离谱价’肯定会降下来的。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