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重文凭的时代,于是,武书连那给高校排“梁山好汉”座次的教育“游戏”便格外引人注目,他也因此成了所谓的“大学评价和排名领域的知名专家”。
一个善于“游戏”的民族,连教育都不能幸免。
日前去某省报开年末杂文创作座谈会,笔者无意间在负责招工的编辑朋友处听到一组“戏剧”性对话——
一211、985高校新闻系女毕业生:“我知道自己没有背景,人也长得不漂亮,你们是一定不会要我的。“
编辑朋友:“这个‘拼爹’与‘包二奶’的社会环境令人憎恶,你确实没有关系与姿色,值得同情,但你有新闻与文学作品吗?”
作为教育圈内人士,看着那位女大学生尴尬的样子,心中酸甜苦辣五味俱全:“这样素质的学生竟然进了名牌大学新闻系,还‘手不堪笔’地顺利毕业了!”
编辑朋友告诉我,近十年来他们报社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应聘新闻记者与文字编辑一定要有全国排名前八所高校的中文系或新闻系的文凭,且为第一学历,但招进来后真正能派用场的屈指可数,人事部门经常受文凭“误导”而“哑巴吃黄连”。
文凭不等同文化,文凭更不等于能力,
想起了中国近现代史上没有任何文凭而成为一代大师的陈寅恪、钱穆、金克木、启功、华罗庚……
作为中国当代著名教育家、古典文献学家、书画家、文物鉴定家、红学家、诗人的启功曾说:“我没有大学文凭,只是一个中学生。”
其实,较真的话,他仅读过两年小学,因为学历太低的缘故,求职亦碰过不少“壁”——
辅仁大学校长陈垣欣赏他的杰出才华,介绍到辅仁大学附属中学教一年级国文,院长则以其学历不合格为由两次“炒鱿鱼”。
然而,“腹有诗书气自华”,撰有《古代字体论稿》《诗文声律论稿》《启功丛稿》《启功韵语》《启功絮语》《启功赘语》《汉语现象论丛》《论书绝句》《论书札记》《说八股》《启功书画留影册》,著作等身怕个啥?
元白先生后来终于成了北京师范大学终身教授、中国书法协会名誉主席、中国佛教协会与故宫博物院顾问,那是“水到渠成”抑或实至名归的事。
当然,文凭不能绝对代表知识水平,但一般情况下毕竟能相对用它来代表一个人受教育的程度。
钱学森生前几次提及我们的学校教育为何培养不出杰出人才的问题。
窃以为,以其经历判断,钱先生是明知故问!
宋人杨万里《汉文帝有圣贤之风论》有言:“洪荒之世,人与禽之未别。”
有违教育规律的名师工程与名校长工程、211工程与985工程,只可能造就让部分学生得“高分低能”症的怪异名师及靠学生分数评价学校工作和教师水平的懒惰、贪婪的教育管理者,不可能产生像陈垣这样具有“伯乐”眼光的教育家。
据说启功被再次“炒鱿鱼”后,陈垣固执己见,第三次居然索性安排他教授辅仁大学一年级的国文,直接为他铺就了通往大学讲坛的学术之路。
没有陈恒就没有启功,此就如没有顾颉刚就没有史学家钱穆,没有熊庆来就没有数学家华罗庚……
问题是,“没有……就没有……”,倘没有一个前提,推断就没有成立的可能。
熊庆来是20世纪30年代在清华大学当数学系主任时发现华罗庚的,了解到华罗庚的自学经历和数学才华后,决定打破常规,让只有初中文化程度的华罗庚进入清华大学,并咄咄逼人,面对校委会说出了“不聘华罗庚,我就走”的话。
那是民国时期的教育环境。
令人十分遗憾的是,这样一位耿直的学者, 20世纪50年代外出视察时,也学会了买论求生,写下“前景无限好,处处见光明”这般肉麻歌颂“大跃进“的媚态诗句。
“独立之人格,自由之思想”系“人类灵魂工程师”或曰“人类灵魂科学家”自身灵魂的“底色”。
一名精神“洪荒”者从事呵护灵魂的教育事业,充其量算个教书匠。
据说:“钱钟书曾经拒绝进入清华研究院深造,扬言:‘整个清华,没有一个教授有资格充当钱某人的导师!’吴宓教授闻之曰:‘学问和学位的修取是两回事。以钱钟书的才质,他根本不需要硕士学位。’”
眼下的中国教育还能出现“钱钟书”式的学生与“吴宓”式的老师吗?
《礼记·学记》有语:“教学相长。”
“教学”既然能“相长”,就必然能“相‘短’”;换言之,相互促进的反面是相互促退。
“文凭时代的教育洪荒”,说到底,首先是缺少坚挺脊梁之为师之精神“洪荒”,尔后是缺乏远大目标之为生之学问“洪荒”之互动,“一代不如一代”!
匆匆于2012年12月28日22时30分
本文作者:金新
文本出处:博客中国